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疯狂的假钞（下）
文 / 龙伟平
一捆假钞,引来几场误会,几方抢夺. 这不,正好 “捡”到假钞的肖建军,就发生了一系列离奇的事情.
3． 车祸
摩托车突突几声,幽灵般穿梭在蛛网般的道路上,风从两侧刮过,像个撒泼的女人,揪着领口又抓又挠,肖建军缩着脖子,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, 心里却犹如哪咤在翻江倒海.
不知开了多久,摩托车司机突然问道： “老爷子, 您是来城里过年的吧？ ”
肖建军像个濒死的病人,一下惊醒,回过神道 ： “是,是啊. ” 刚一张口,风立刻灌了进来,将带着热气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.
摩的司机呵呵笑道 ： “老爷子您福气好啊. ”
他干笑着附和两声,想了想,问司机： “还要多久才到哦？ ”
“快了快了 . ”司机扭过头说, “过了前面那个栈桥,还有 10 分钟就到了……”
两旁的绿化树飞速地向后退去,摩托车的轰隆声在狂风里碎成了一个个散乱的音节.
过了片刻,摩的司机转过头不知说了句什么,肖建军没听清楚,正准备问他,就在这时,一个不知名物体带着尖锐的鸣叫, “嘭”的一声砸在司机脑袋上……
摩托车司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, 那叫声像把扎进肖建军的耳膜, 吓得他浑身一抖.
眨眼的工夫,摩托车不受控制,东倒西歪地朝着前面滑行！
顷刻间, 车子像头狂暴的犀牛蹭过一棵手臂粗的绿化树,直愣愣摔进了右侧荒草丛生的泄洪沟里.
4. 求救
肖建军从噩梦里清醒时,人已经躺在肮脏的泥地里,喘了几口粗气,他借着昏暗的灯光,朝四周打量了一圈,摩的司机趴在前边的泥地里,动也不动,他凄惶地叫了两声,没人回应,估计昏死过去了 .
那辆笨重的摩托车压在他左腿上,他咬着牙,挣扎着想爬起,刚一用力,膝盖处立刻传来钻心的剧痛,他意识到骨头可能断了 .
他定了定神,摸索着裤袋,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求助,却发现口袋空瘪瘪的,手机早不知掉哪儿去了 ,顺着记忆回路细细一想,刚才从天而降砸到司机的, 好像是个……空酒瓶？
肖建军捂着左腿,朝着马路牙子大喊起来, 周围一片晦暗, 能见度很低,喊了几分钟也没见到半个人影.
过了小半刻钟,他逐渐有些气力不支,声音也低了下去,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,忽地听到警车的鸣叫声,那声音越来越清晰,他像个溺水的人,急忙呼叫起来.
不多时,两道远光刺破黑暗,一辆灰白色的警车从栈桥下驶出,朝着这边开了过来.
六、
1． 出轨
杨澍独自走在华苑小区的林上,情绪有点消沉,心情欠佳的大部分原因, 源于他的女朋友陈妙妙.
几天前,因为房子的事,他和陈妙妙大吵了一架,结果后者一气之下几天没有回家.
这几天里,他没给陈妙妙回过任何电话或信息过去,当然,以陈妙妙那自以为是的性格,更不可能主动打电话过来.
他很清楚这一点,所以一直以来很多事他都故意让着她,尽量避免与她发生争执.
可这次不同,这次陈妙妙突然拿房子要挟他,说不买新房就不可能结婚,可就在几个月前,他们才商定好过完年就结婚,连拍婚纱照的场地和风格都选好了 ,现在她却突然变卦,所以才吵起来了 .
他和陈妙妙也谈了几年了 ,感情一直不错,眼看就要修成正果,现在却因为这场架, 要把所有感情清零, 想想也挺搞笑的.
如果这些都还能接受,那更令他感到烦躁不安的是下午值班时, 所里同事无意中说的一句话： 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女朋友很有可能出轨了 . ”
出轨？
他哑然失笑.
陈妙妙会和谁出轨？
说实话,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,主要是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.
虽然自己只是个小民警,陈妙妙也时不时拿收入和房子的事跟他拌嘴,但他处事正派,两人开始相处也是真心喜欢.
在他的印象里,陈妙妙确实有些虚荣心, 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, 更何况,现在哪个女人没有点虚荣心呢？
但被同事的话一点拨,再结合陈妙妙近日来的变化,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起来,虽然嘴上不承认,心里的焦躁却水涨船高,不管真相是否真像同事说的那样,他都坐不住了 ,再说都五天了 ,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,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挺没劲的.
她不就是想让自己主动道个歉吗？大老爷们儿能屈能伸,认错就认错,有什么拉不下脸的？ 更何况这又不是别人, 是自己女朋友.
2． 吵架
想了这么多,至于究竟该怎么突破陈妙妙的心理防线,杨澍又很困扰,不能随随便便向她服软,一定要想个一举两得的办法,既能让她消气回来,又能让她心有愧疚,以后再也不提买房子这事.
思来想去,最终,杨澍决定先给陈妙妙发一条短信过去,看看她的气消没消.
他拿出手机,绞尽脑汁打了一堆肉麻煽情的文字,正准备发送,这时,一个男人脚步匆匆地从昏暗的楼梯口蹿出,一把撞在杨澍肩上,碰撞间,手机“啪” 的一下摔在水泥地上.
“走路不长眼睛啊？ ”杨澍愤声说道.
男人低着头连忙道歉 ： “不好意思啊. ”
他狐疑地打量了男人一眼,面相陌生,不像是小区的住户,但见对方已经道歉,他也不好再说什么,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手机,仔细看了看,转身走到自家门前.
男人见他转身离开,松了口气,提着行李腿一撒, 立刻消失在夜色里.
杨澍摁亮手机屏幕,见刚才编辑的信息还在, 心头一喜, 顺手点击发送,接着掏出钥匙把门打开,屋里像个冰窖,没有一丝生气,他突然觉得,陈妙妙这时候要是在的话,即便跟她吵吵架, 也是好的.
杨澍发了片刻愣,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, 转身去厨房取水喝.
路过餐厅时,目光被地板上一大滩水渍吸引住了 ,顺着水流抬头一看,他发现靠近卫生间的那面墙全部被水浸湿了 .
他娘的, 楼上又来月经了 , 他暗骂.想起这个他就烦,有好几回陈妙妙看到墙上渗水都在向他抱怨,说这房子太糟糕了 ,又阴又暗,跟个地下室一样, 还老是漏水, 压根没法住人.
杨澍突然觉得,陈妙妙这次说要买新房, 跟这事脱不了关系.
他拖干水渍,又回厨房接了一杯冷水灌进胃里才觉得舒服些,接着回到客厅,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,翻了翻手机,并没有收到陈妙妙的回复,这无疑加剧了他内心的焦灼.
杨澍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,木木地想了几分钟,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想缓解下情绪.
20:30了 ,本地的一个电视台正播放着一则新闻： “最近有部分市民朋友反映, 在消费时收到大量……马上就要过年了 ,犯罪分子行动愈发猖獗,这里提醒大家……”
没有看完整条新闻,杨澍便厌烦地关了电视,躺在沙发上思来想去,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陈妙妙打了个电话,过了几十秒,电话接通了 ,他正准备开口说话, 那头却又挂断了 .
她现在在做什么？
他越想越感到焦灼不安,要是陈妙妙真的跟他闹分手怎么办？
万一她真的爱上别的男人了怎么办？
谁也不能否认,陈妙妙身上的确有很多毛病,虚荣、好吃懒做,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和她分开.
杨澍骤然觉得有些头疼,他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, 越想越困.
醒来一看,22:30了 ,杨澍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跟所里一个同事调班的,还好这时醒来了 .
想到这里,他连忙起身穿上外套,从冰箱里拿了点吃的,锁上门脚步匆匆地朝所里赶去.
3． 接警
刚到值班室, 屁股还没坐热, 电话就响了 .
一位值班的同事过去接通电话, 过了一会儿,同事放下电话,拍了拍他的肩膀道： “有事干了 , 总所那边刚刚接到电话,有路人报警,云海路栈桥下有一起突发车祸, 让咱们过去看看. ”
十几分钟后, 警车开到了报案的栈桥附近,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便听到有人在呼喊.
三人把车停在路边,下车一看,一辆客用男式摩托侧翻在前边的泄洪沟里,扭曲得不像样子,一个 50 多岁的男人满脸泥污, 躺在泥地里大喊救命.
几米外还躺着一个男人,斜着身子, 一动不动, 也不知伤势如何.
见状,杨澍忙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, 接着跳下去, 说道： “我们是雨花区派出所的民警, 您怎么样了？ ”
“腿,腿被车压住了……” 肖建军痛苦道.
“忍着点,我马上帮您把车子挪开. ”
过了几分钟,两个伤员都被转移到了马路边上,救护车还没来,杨澍从车里拿了一瓶水递给肖建军, 问道： “老爷子, 这车怎么开到下面去的？ ”
肖建军喝了口水,抹了把脸,失神道： “啤酒瓶, 不晓得哪个天杀的扔了个啤酒瓶砸在司机头上,然后车子就不听使唤摔沟里了 . ”
啤酒瓶？
刚才从车上下来,确实看到马路边有许多啤酒瓶碎片,他还以为是被车胎碾碎的, 竟没想过是这么回事.
他转身朝周围探视了一圈,目光逐渐定在不远处那道斜出的栈桥上,如果老头说的是真的,那么肇事者一定是从那上面扔的啤酒瓶.
想到这儿,他立即让一个同事上去看看.
正当他准备再询问那老头几句, 这时, 老头似是猛地记起什么, 叫道： “包,我的包还在下面……”
杨澍好奇道 ： “什么样的包？我帮您找找. ”
肖建军喘气道： “黑色的, 一个黑色的手提包……”
杨澍顿了顿,再次跳进沟里,目光朝附近搜寻起来,很快就看见摩托车轮子下面露出一根沾满泥水的包带.
他心里暗想,这应该就是老头说的那个行李包了吧.
他踩着泥浆走过去,一只手抬起摩托车前轮,另一只手拽着包带,用力一提,谁也没想到,刚一使劲,手提包的拉链受不住力, “咔嚓” 一下开了个大口子！
这时,几十沓用纸条扎好的纸钞像一只只红耗子,争先恐后地掉到泥地上.
杨澍立马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,万万没想到, 这老头竟然是个土豪. 他正发着愣, 就听到老头在上面急道： “我的钱, 那是我的钱……”
闻声,杨澍不禁在心里嗤笑,这老头把他当什么人了？ 是你的就是你的,咱堂堂正正的人民,又不是土匪,还会抢了你的去？
话在心里转了一圈,到嘴边又换成了老头能接受的说辞： “您别着急, 这包让车子划破了 , 马上帮您放包里去. ”
4． 别样情况
人民也干了几年了 ,这种事却是头一回遇到,杨澍一边想着,一边将面前的纸钞拾回包中,有几沓纸钞上的包扎纸没了 ,包破的时候散落了出来,粘在湿腻腻的泥地上,像一只只妖艳的蝴蝶.
他一张一张捡起,抹干净上面的泥水放回包里,擦着擦着,没来由想起了几小时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条假钞新闻, 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.
杨澍眼睛转了转,立刻打开手电,背过身抱着试试的心态,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币放到眼前仔细一验,过了几秒, 心里扑通一声, 差点儿叫了出来.
这钱是假的！
杨澍心里一惊,感到不可思议,立刻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币快速地查验了一遍,验着验着,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.
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,这包里装着的全是假的！
怪不得老头刚才这么紧张……原来是这么回事.
这么说来,这老头不就是假钞贩子了吗？
杨澍定了定神,装作毫不知情,把地上的假钞全部捡回包里,过了一会儿,提着那个行李包沿着脚印爬了上去, 走到肖建国身边, 沉声道： “不好意思,包破了 ,您仔细看看,还少什么没有？ ”
老头打量了他一眼,接过包,并没有当面检查.
呵呵, 果然心虚了 , 他想.
这时, 一个同事走过来, 笑说： “您一大把年纪, 带这么多在身上多不安全啊, 幸好今天没出事. ”
肖建国有些颤抖,低着头倚着车子, 默不作声.
杨澍拿起一瓶水,拧开瓶盖冲了冲手, 试探着问道： “大爷, 您是从哪儿来的, 身上带这么多？ ”
见对方的目光像鹰一样注视着自己,肖建国心里莫名恐慌起来,心想,这小子是什么意思,难不成,他看出这钱是自己捡来的了？
肖建国心如鼓捶,支吾片刻,道 ：“钱, 钱是我儿子的. ”
言罢,他偷瞄了年轻一眼,然而失望的是,他并没从对方脸上看到疑虑打消后的表情.
杨澍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过于严肃,扭过头擦了擦手上的水,换了副面孔道： “您别紧张, 我们就随便问问. ”
说完心念一转, 随口道： “您带手机了吗？ 给您儿子打个电话吧,我们把您的情况跟他说一下,免得您家里人担心. ”
肖建国心虚地低着头, 犹豫道： “手机, 手机丢了 . ”
“丢了？ ” 杨澍问道, “怎么丢的？ ”
肖建国迟疑了几秒,道 ： “就先前那会儿,和车子一起摔下去,找不着了……”
闻声,旁边一个同事已经跳进沟里, 打着手电找了起来.
杨澍站在路基上等着,过了几分钟, 听到沟里那位同事高兴地叫道： “找到了 , 老款诺基亚的, 是您的吧？ ”
5． 计划
那位同事爬了上来, 把手机上的泥渍往衣服上擦了两下, 摁了下按键, 道：“好家伙, 一点都没摔坏, 还能用. ”
说着顺手把手机递给杨澍.
杨澍接过手机, 打开通讯录, 又看了看肖建国, 问道： “老爷子, 这里头哪号码是您儿子的啊？ ”
闻声, 肖建国惴惴不安道： “顶头那个, 叫肖智的就是. ”
杨澍连忙拿手机记下姓名号码, 这时,去栈桥上查看线索的那位同事已经检查完毕走了过来.
他嘱咐那位同事看好这两人,拉着那个捡手机的同事走到前面的拐弯处, 沉声道： “大案子, 这老头包里的钱全是假的, 十有是个假钞贩子. ”
同事惊诧道： “不是吧？ ”
“刚才包破的时候我检查过了 ,里头的钱全是假的, 少说也有大几十万. ”
同事啧啧称奇： “深
藏不露啊,现在怎么办？ ”
“老头背后肯定还有同谋,这么多假钞一个人肯定搞不过来. ”他把手机拿出来,摁亮屏幕,递给那位同事道,“这是老头儿子的电话,你赶快回去叫技术部的同事查一下这个人,有结果马上告诉我. 保不准,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！ ”
同事兴奋道 ： “那些假钞怎么办？
现在带走还是放在他那儿？ ”
杨澍道 ： “先放他那儿吧,丢不了的, 等技术部那边有结果了再说. ”
两人正说着,忽地听到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.
杨澍拍了拍同事的肩道 ： “你先回所里,我和阿光送他们去医院. ”然后转身又叮嘱道, “记得,有消息马上告诉我. ”
6． 抓人
救护车很快开了过来,杨澍过去,和救护人员一起将那老头和摩的司机挪到车上, 随后跟了上去.
过了20 多分钟,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, 杨澍打开车门, 手机就响了 , 一看,正是回所里那位同事打来的.
“怎么样了？ ”
“还真叫你给说中了！ ”同事兴奋道, “这个叫肖智的,六七年前就留有案底, 还坐了几年牢. ”
他追问： “还有其他的吗？ ”
“手机号码是真实的,我们查了 ,登记信息跟老头儿子的名字一致. ”同事兴奋地说道, “我们刚才给这个号定了位,号主目前就在鑫悦华府小区. 事情报上去了 ,上头下了指示,决定即刻前去进行抓捕. ”
“好. ” 杨澍喜道, “我马上过去. ”
一个小时后,几个跟着, 来到鑫悦华府 E 栋 403 门前.杨澍吸了口气,蹑手蹑脚过去,透过门上的猫眼,见里头亮着灯,立即敲了敲门.
过了片刻,屋里传来拖鞋的踢踏声,一高一低,逐渐向门口逼近,不多时,门开了 ,一个穿睡衣的壮年男人打着哈欠站在门内,狐疑地盯着外头几个, 问道： “你们谁啊？ ”
“肖智对吗？ ”
话音未落,男人脸色一沉,似乎意识了什么,眼中闪出一丝惊慌,立即把门带上,见状,几个一拥而上,用身子抵住门板.
男人自知不敌, 放开门转身朝屋内跑去, 没走几步, 便被几个扑倒在地上, 三两下扣了起来.
就在这时,屋内众人同时听到卧室里传出女人的惊叫.
闻声,杨澍立马放开那个男人,冲到卧室一看,不禁呆立当场,四目相对的一瞬间,他好像又听到同事说的那句话—— “还有一种情况,你女朋友很有可能, 出轨了” .
那个穿着睡衣尖叫的女人不是别人,正是几天前和他大吵一架后,至今未归的女朋友, 陈妙妙！
七、 假钞
1． 生意
肖智从地下车库里出来,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 慢慢往自家所在的E栋走去.
他刚从朋友组的饭局上回来,熟人见面,推杯换盏,话题满天飞,他一时高兴喝了不少酒,有些醉了 ,原本就不利索的腿脚,此刻看上去更是跛得厉害.
肖智的左腿是早年在牢里被人打残的, 伤好后就成了这样, 因为这条腿,他消沉过一段时间,时至今日,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条腿,甚至能在某些场合主动调侃自己的缺陷来取乐众人,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,当你把钱甩到对方脸上时,没有人会在意你是瞎子还是瘸子.
快到 E 栋大门时,手机响了 ,肖智拿出手机一看,是老乡秦鹏山打来的.
他忽然想起上午的时候秦鹏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,约好了下午过来 “取货” ,差点因为这场饭局给忘了 .
肖智一边接着电话,一边吃力地点着左脚往电梯口走去,几十秒后,出了电梯一看,秦鹏山已经在上面等着他了 ,他连忙拿出钥匙过去开门,招呼对方进屋.
跟前几次一样,喝了几口酒后,他直截了当地问秦鹏山： “上次那些都销出去了？ ”
“嗯. ” 秦鹏山点头.
“这次打算拿多少？ ”
秦鹏山从口袋里掏出 5万块钱放在桌上,笑道 ： “先拿 70万,过完年再来. ”
他笑着起身走到卧室,过了一会儿,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行李包出来, 道： “70万, 你点点. ”
秦鹏山接过包,用手在上面拍了拍,也没真的打开,也不是头一回了 ,这点他还是很放心.
过了10 多分钟,秦鹏山掐灭,准备起身回去.
肖智夹着烟,狠狠嘬了一口,叮嘱道 ： “年底了 ,条子查得严. 小心点,别让条子给逮着了 . ”
秦鹏山笑道 ： “放心吧,我会小心的. ”
2． 情动
关上门,肖智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, 才 16:30, 还早得很.
刚才又喝了点酒,现在慢慢显露出威力, 浑身燥了起来.
他打开手机, 点进通讯录, 目光灼热地在一行 “备选人员”名单上搜寻起来. 他没出身,学历也不高,平时没什么其他爱好,唯独喜欢两样东西,酒和女人, 多少都不厌.
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,最后停在一个叫 “陈妙妙” 的女人名字上.
这女人是他两月前,偶然一次在酒吧认识的,相貌中等,胜在前凸后翘的身材, 很对他的胃口.
这两个月来,他们私下里约了很多次,他也很大方地给陈妙妙买了很多东西, 哄得她服服帖帖, 所谓有失必有得, 这话一点都没错.
肖智注视着那个名字几秒,然后给陈妙妙打了个电话,手机响了一阵,对方接通了 .
“喂, 有空吗？ ” 他笑道, “想你了 . ”“我不信. ” 女人笑道, “直说吧, 找我什么事？ ”
“不想你干嘛要给你打电话？ ”他笑了笑, “出来玩吧. ”
女人很爽快地答应了： “行啊, 去哪儿？ ”
“前天圣诞节不是还没给你买礼物嘛, 去不去逛逛？ ” 他诱惑道.女人顿了顿, 问： “你现在在哪儿？ ”
“家里. ”他笑着说, “你到上次那家茶餐厅等着, 我过去接你. ”
3． 约会
几十分钟后,肖智把车停在约好的那家餐厅门前,摇下车窗玻璃,朝里面招了招手.
过了片刻, 陈妙妙一身蝙蝠衫配热裤, 身材撩人地从里面出来, 他连忙打开车门让她上车, 调笑道： “穿这么少不冷？ ”
陈妙妙撇了撇嘴, 不屑道： “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吗？ ”
他道 ： “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.你穿这么少, 冻着了我会心疼的. ”
陈妙妙推了他一把, 嗔道： “少来这套,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？ ”
肖智笑了笑,趁机在她腿上摸了一把, 接着驱动汽车, 朝着目的地开去.
一个小时后,肖智和陈妙妙提着一堆东西从商场里出来,走到车边,把东西放在后座上, 又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厅.
陈妙妙身量不小,食量倒是挺小,只吃几口便不吃了 ,盯着窗外穿梭的车流不知在想什么.肖智更不喜欢吃这些玩意儿,纯粹陪她,也只吃了几口,倒是喝了不少的酒.
酒足饭饱, 他问陈妙妙： “准备什么时候和你男朋友分手？ ”
陈妙妙横了他一眼, 笑道： “我都没管你, 你倒是管上我来了 . ”
“不是在乎你嘛. ” 他岔开话题, 道,“等下去我家还是继续逛逛？ ”
陈妙妙犹豫了下, 说： “我有点累了 ,想回去. ”
他顿了顿,说 ： “那我开车送你回去. ”
陈妙妙看了他一眼, 说： “我自己打车回去吧, 你喝了酒. ”
他笑道： “放心, 没事的. ”
他搭着陈妙妙的肩,两人依偎着走出餐厅, 往车子停泊的方向走去.
来到车旁,陈妙妙又看了他一眼,说 ： “你真的没醉？ 要不我还是打车回去算了 . ”
他轻斥： “打什么车！ 上来, 我送你回去. ”
陈妙妙看了看他, 又看了看拥堵的人流, 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.
天色很快暗了下来,两旁的路灯悉数亮起.
他一边开车,一边和陈妙妙打着趣,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新民路口.
这时,陈妙妙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, 说： “就停在这里吧, 我自己走回去. ”
他酒劲上来了 , 晕乎乎道： “下车干嘛,直接送你回家不好吗,怕你男朋友看见？ ”
陈妙妙拗不过他, 坐在副驾上没有说话.
他手搭着方向盘, 继续驱车前行.
4． 车祸
两旁树影迅速后移,斑驳的光影从脸上一掠而过,过了一会儿,前面逐渐偏僻起来, 少有行人车辆经过.
肖智顺手打开车载音响,跟着音乐毫无规律地摇晃着身子,片刻后,车子拐了个弯,前方的街道逐渐昏暗起来.
他打开了远光灯, 速度也快了几码,没开多远,猛然听到巨大的 “哐当” 声,声音之大, 甚至在那一瞬间盖过了车内的音乐声.
肖智浑身一惊,继续向前开了十几米, 才熄火停了下来.
好像撞到人了！
陈妙妙被车子一震,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朝外面张望了一眼.
肖智松开手,坐在车内发了几秒的呆,接着打开车门,走出暖意融融的车厢, 来到寒风刺骨的路边.
寒凉的空气扑到脸上,他顿时清醒不少.
借着车灯的光,他看到一个穿着橘色工装的环卫工人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, 一动不动, 也不知是死是活.
肖智跛着脚走过去查看那人的伤势,心头猛地一怵,抬起头朝四周警觉地检视了一圈, 连忙转身回到车里.
“怎么了？ ” 陈妙妙急忙问他.
他喘了口气,迟疑了几秒,道 ： “撞了个扫大街的老太婆. ”
“说了不要你送,你偏要送. ” 陈妙妙抱怨道.
他喝道： “撞都撞了 ,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？ ”
陈妙妙被他吓到了 ,小声征询道 ：“要不要打 120 ？ ”
肖智定了定神, 发动引擎, 斥道： “打什么 120,这老太婆伤得这么重,她家人要是狮子大开口咋办？ ”
“那怎么办？ ” 陈妙妙急道.
他顿了顿, 脸上闪过一丝狠辣： “这里没监控, 附近又没人看见. 赶紧走！ ”
陈妙妙担心道 ： “万一被人看见了呢？ 要坐牢的. ”
他一边倒转 方向,一边 斥道 ：“万一万一, 哪有那么多万一？ ”
引擎响起, 车子拖着一股白茫茫的尾气, 消失在寒冷的夜色中.
尾声
1． 看医
黄佑呆呆回到二楼病房时,骤然发现,母亲的病床空了 ,人也不见了踪迹.
他心里一惊, 目光迅速在周围搜寻起来,难道是因为没有续费,医院把母亲移走了吗？ 还是出了其他什么情况？
正当他心急如焚准备找护士问个明白,昨天给母亲换药的那个女护士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, 表情焦急地说 ：“你去哪儿了？ 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人接. ”
“手机丢了 . ” 他问女护士, “这床的病人呢？ ”
女护士看了他一眼, 说： “找你就为了跟你说这事,8 号床的病人几个小时前病情恶化, 已经去世了 . ”
闻声,黄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愣了十几秒, 大声质问道： “怎么会这样？
不是说动了手术就会好转吗？ 怎么会这样？ ”
女护士道 ： “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,胡医生说了 ,让我们看到你后,带你去他的办公室. ”
几分钟后,女护士领着他到了胡医生的办公室,里面空无一人,女护士道： “胡医生可能有事出去了 , 你先等会儿, 我去叫他回来. ”
他木木地站在办公室里,过了片刻,女护士和姓胡的医生快步走了过来.
“坐吧.你母亲的事,我们同样深感遗憾,本来打算明天就做手术 ......”
胡医生叹道, “急救就是这样,很多情况都难以预料, 我们也没有办法. ”
他木然而立,聒噪的蜂鸣声再次响起, 过了片刻, 他问： “我妈在哪儿？ ”
闻声,胡医生抬头看了女护士一眼, 沉声道： “你带他去一下吧. ”
半刻钟后,他面无表情地从太平间里出来,那个女护士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,见他出来,过去问候了两句.
他静默不语,低着头向前走,走出走廊,走出大厅,走到外面喧闹的广场上.
风裹挟寒意而来, 盘旋在四周, 四下里,所有的喧闹都瞬间静止了 ,他仿佛孤身一人徘徊在无垠旷野中, 眼前白茫茫一片,想大喊一声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.
2． 因祸得福
路天磊坐在面馆一角巴巴等着,来吃面的人很多, 他几分钟前点的面还没送上来,其实他是没有心情吃东西的,因为再过两天就到还钱期限了 ,然而到目前为止, 他连一万块都没有凑到.
路天磊不知道两天后肖智会不会真的挖了他的肾, 但他知道, 明天一过,他就不会在这个城市里了 ,是的,他已经买好了回去的车票,准备连夜坐车离开.
十几分钟后,就在路天磊吃完抹嘴时,无意中瞄了眼挂在墙上的电视,此刻, 里面正在报导一则 “破获假钞案件” 的新闻,他对这种歌功颂德的新闻毫无兴趣,吸引他的是几个短暂的画面.
在那一闪而过的镜头里,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——他的债主肖智！
“近日,我市在雨花区连夜破获一起特大假钞案件,抓获犯罪嫌疑人肖某,并在其住所缴获了近1000 多万成品假钞……”
路天磊目瞪口呆地看完那条新闻,忍不住吃吃傻笑起来,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,刚才出现在新闻里的人,一定就是肖智.
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,犹豫片刻,找到那个令他恐惧的号码打了过去,几秒钟后,里面传出冰冷的女声,告诉他该号码不在服务区.
肖智被抓了！ 他真的被抓了！ 这么说, 欠他的钱……就不用还了！
这无疑是这些天里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,心情如劫后余生一般轻松,回去的路上,他拿出手机给老家的父母打了个电话,说自己过几天就回去看他们.
3． 结局
赵斌刚洗完手出来,手机就响了 ,他擦了擦手上的水,拿起手机一看,是他老婆打来的.
他愣了一下,用手点了下接听键,手机里传来他老婆的声音.
“喂,你现在在哪儿？ 我们到了 ,你什么时候过来. ”
这一晚发生的事都太荒唐, 太突然了 , 他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.“老婆. ” 他迟疑了几秒,说, “我在医院呢. ”
“医院？ 你怎么上医院去了？ ”女人的声音顿时变了 , “出什么事了吗？ ”
赵斌怕她担心,忙道 ： “你别担心,我没事. 我是送别人来医院的. ”
“没事就好,刚刚吓死我了 . ”女人担忧道, “你在哪家医院？我搭车过去. ”
他心里一暖, 吸了下鼻子道： “也好,我现在还有些事走不开, 我在市附属医院, 你先到这边来吧. ”
说起来,还有件事让赵斌感到心暖,那个出事司机的老婆赶到医院后,不仅没讹上他,甚至主动提出要赔偿他车辆受损费用,这世界上毕竟还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多啊, 他想.
当然,他其实并不担心会被司机家属讹上,因为他那辆出租车外壳上的巨大凹痕就是最好的证据,不管是还是普通人,都能一眼看出,那样的痕迹只能是摩托车违规留下的,而不可能是他撞的摩托车.
挂了电话,他搓着冻僵的手走到阳台外面,此时,一天的喧嚣到此已趋静,寂寞的霓虹依旧在楼宇间闪烁,不眠不休. 阴云散尽,穹庐浩淼,天际露出一抹澄明的月色.
明天, 应该是个好天气.
（责编： 菠菜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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